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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良说|我和汉字

来源:陈海良书画艺术 时间:2018-06-13

在那个“出身”有问题便矮人一截的年代,我养成了深入观察的习惯,待人矜持,处变不惊,不期后来用之于习字,受益匪浅。记得少年时的我把田埂稻草一根根系在一起,很长、很长,围着自家宅院不知绕了多少圈。无须言语,这是我的领地,一个不许他人惊扰的空间。我能够积年如是,潜心书艺,安之若素,仿佛外面的世界并不存在。

幼小于“唐初四杰”有惊人的模仿,曾受坊间赞誉,而我以为自己更拿手的是把颜字的偏旁、欧字的部首、柳字的点画任意组合,打乱拼装做自己的实验。外表斯文的少年,笔落纸上,铁画银钩,初识剑拔弩张之豪气,虽参与全国学生书法赛事一无所获,而我偏着了魔似的愈挫愈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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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少时的拼装“实验”

上中学时,我的这一嗜好被父亲发现,担心歧路亡羊,于是四处物色“先生”。在那个一肚子墨水也需深藏不露的年代,这实在是奢侈的梦想。父亲严厉而执著,只要在书店、庙堂、文化宫等场所发现有好的“墨宝”,总以自行车载我去观摩,时常看得忘形,不忍离去。自此,我爱上了写字。

高考恢复,可以有大学上了,我如愿考入南京师范大学首届书法专业本科(系中国首届书法专业本科)。师从名家,如坐春风;味钟张馀烈,挹羲献前规;若渴骥奔泉,修劲骨丰肌。且常以一己之好恶,牵引同窗之进路。受压抑既久,自然心仪徐渭,青藤狂草成了我的草书班底;生性固执,于美的诱惑难以抗拒,与“文妖”杨维桢不谋而合,由此我钻入了帖学的世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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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求完美,时常废纸三千

我毕业后蜗居院校教书,艺术是不受重视的科目,后辞职“下海”体验自由,从办事处的小业务员以骄人业绩晋升为销售科长,直至管理较大的企业。年少轻狂,志得意满,闲来操笔弄翰,儒商两兼,顾盼自雄。虽不涉足书界是非,但书事一刻未息,这是因为心中对书法有真欢喜!人生至此,此乐何可少也?既不事功,故能一扫时习,笔性自然骄纵。世事乖张而好景不长,“危机”袭来则勇于担责,再度辞职,山穷水尽亦未以书法糊口。自负擅长于“天书”狂草,却常年投闲置散,以素心待之,不介意有无他人问津。

1999年,首次以颇乖时调的“杨氏书风”投稿“国展”,居然折桂。此后便一发难收,每以极度自我的方式创作投稿,12次“国展”竟有8次斩获大奖。杜甫云:“文章憎命达。”书道岂相异?既无衣食忧,当从真人游,生活的坎坷为艺术在做准备,艺术的自我苛求才是人生的真财富。从此不再参赛,获奖不过证明自己会写字,而艺术的道路没有止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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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海良  行书作品《同题仙游观》 2007年

2006年,负笈北上,游学京师。三年苦读,始知学问之艰辛,找回了那个过去的我,梦圆在旧我的新境中。

如今居闹市而无丝竹乱耳,惟几本好书相契,二三良友相知。夜深人静与“二王”对决,向颠张狂素吐问心曲。人生峻宕多艰,艺境转意迭出,以笔为马,妙在心手,尚功力而涵蕴藉,又岂止沉着痛快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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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几多夜深人静,以笔为马,向古叩问

诚然,性笔天纵,辅以筋骨,方可指与物化。故毫刃兼修,温碑板而发新意,明辨刀毫之异同。静则以守,守则以楷,深知静可知性,楷以为根则可正天下书也。故溢而为草,循规矩于方圆之法,悟空灵寓黑白之理。我辈虽没了科考,至于楷书,弱冠以来,一刻也未敢懈怠。

如此宅男生活,使我由外向渐趋问心,回到了原点。持一念而前行,书写已成为坚守的游戏。人生无常,潮起潮落,蓦然回首,此又何尝不是汉字的个性化诉说,崇尚书写“巫化”的我,信知鬼神助此道耳。故而喜愕、悲幸、迫散、思慕,抑或利害、明暗、得失、祸福……投笔吭声,势来纸尽,似飚风骤雨,如山河峥嵘……虽难尽吾意,然决不随人作计,亦能随心而寓于书境,曾自作诗云:“廿年苦读常忘食,兴来醉墨学藏真。自家面目何曾见,笔底时时有鬼神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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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海良  行草作品《元诗二首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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